抱抱笼中鸟 (第1/4页)
烛火一颤,熄灭于罡风中。 沐夜推刀出鞘,只堪堪承住迎面来的攻势,锋刃相交,震出一声脆响。来者行路无声,身形如鬼魅,刀锋一转,下一招已逼至要害。转瞬两三接,他虎口震得发麻,所用的分明是长刀,却难将对方逼出攻击范围外。 沐夜本凝着面色,缠斗片刻,竟扯出一抹笑来:笑世事冰冷无理,却难得公平,在他想取旁人性命的时刻,也有旁人惦记着取他的性命。来者不善,可鸟穷则啄,困兽犹斗,他尚需为关中留住自己一条命,断不会简单束手就擒。沐夜遂将刀锋一斜,不守反攻,揪住一处空档而上。 对方防得很快,像是早有预料。沐夜今夜落脚一处府衙,因钦差之名响亮,住了此处最大一间厢房,空余处不少,这才在人反制挥刀时得以闪身回避,偷出些许喘息余地。 这样的长刀并不常见。沐夜蹙眉思恃,自知刀法落人一截,便以退为进,不接交锋,只击破绽。可刀快难缠,他侧身避开来势汹汹的劈砍,床缦截断、纸页纷飞,沐夜连摔两个花瓶,险之又险地击偏长刀,稍长的鬓发还是被刀锋截去一缕。 此番交锋动静不小,屋外却半点声响也无,着实古怪。纵然是死,沐夜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。战至里厅,他以足尖一勾榻边长笛,弃刀换剑,直指对方咽喉而去。 细剑既出,对方汹汹来势却减弱些许,迁延观望。风向陡转,换他杀招频起,那人起初还以长刀相格,后来索性不挡不防,只立于原地,笃定地唤道:“…沐夜。” 这一声有如当头棒喝。沐夜猛然一颤,剑势顿止,堪堪在人颈前停一寸。他惶然如梦,面上却骤然冷下,眉眼间覆满冰霜:“你是门达的人?” 云开见月明。苏星文仍有小半张脸没在黑暗里,他望着惊疑不定的沐夜,不自觉也沉下眉。他所知的沐夜,尚面色苍白地昏睡于江潭摇落中,全赖白水芝的汤药护住心脉,钓着一口气而活。而面前这一位,蟒袍加身,腰挂令牌,分明是他十年间不敢多见的钦差大人。 他今夜出行,的确抱着为北镇抚司找些不痛快的念头——可若这不痛快找到沐夜本人身上,那便是另一回事了。 “不是。”苏星文说。音荣面貌可改,剑与剑招却是独一无二,他沉静地望进对方眼眸中,继而从容收了刀,坦然以脖颈相迎,似乎那将要刺来的不是利剑,而是一缕风。沐夜稳稳地端住剑,胸膛却起伏不定,他声音带着抖,咬牙一字一字将话挤出来:“你是谁?” 他望见刀柄上晃动的旧穗,也辩认出苏星文用红绳系在腰间的,是端午时做出的手串。这分明是苏九,又好似不是他的苏九,寒芒所指处,黑色的痕迹张牙舞爪烙在颈侧,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。苏星文的面色又比旁人更显青白,乍一看似鬼非人,简直像刚从天坑下爬出来。 他梦过苏九,却从未梦过这副模样的苏九。沐夜恍惚一瞬,又将剑往前送了半寸。他直觉其中另有关窍,可对方全如锯嘴葫芦,只看着他不说话,半个字也不愿解释。他心间闷着股火,语调也发硬:“……说话!” “你想杀我吗?”苏星文说,“可以。” 他垂下眸,扫了一眼冰冷的长剑。这剑从不如外表那般花哨,要贯穿他的咽喉易如反掌。时至今日,白水芝仍在介怀他心口那道旧伤,可知晓内情的只有他们两人,苏星文知道,也笃定,沐夜绝不会对他出剑。 他向前逼近一步,这举动太过贸然,沐夜忙往后撤,剑尖顿在那半寸距离内,终是没有再向前。他自己撕去了逼问的威严,此刻全然乱了分寸,缀在剑柄的绒花随动作轻晃,并不比笛剑的主人平静几分。 苏星文就此抵开并不对他设防的剑。他步步向前,终是在混乱中握住对方的手腕,一把将人抓搂进怀里。长剑坠地,沐夜连呼吸都发颤,可紧挨的心跳平稳,相贴的温度太过真实,他似溺水者搭上浮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