捕蛇者(一) (第1/10页)
郭奉孝自小体弱。 大病倒是没有,小病却是连连不断——今个着凉,明个受寒,小小少年的半只脚卡在阎王殿门口,进不来也出不去,叫人看了心疼。 郭母是个糊涂的软心肠,见不得自家孩子受苦,可偏偏迷信那鬼神之说。 于是,在郭嘉八岁那年,邻居家的大哥终于拗不住自家阿娘一再地恳求,连哄带骗地把他稍上了山。 说是要带他去学点捉妖驱鬼的法术,一来可以驱驱邪晦,二来也算是强身健体。 小奉孝以为阿娘等他身子练好了就会把他接回家,结果不曾想,这一晃,竟过了十年。 ------------------- “给我把郭奉孝从女学生的院子里绑回来!”贾诩行至门前,听得荀学长一声怒喝,两个小厮动作慌乱地从屋里头逃窜出来,将他撞了一个趔趄。 他很少见学长这样发脾气,手足无措下,只得木木在门口站定。 “啊,文和,方才失态了。”荀彧本是怒上心头,见来人立马收了性子,摆上温和的笑,“找我有何事?” “先生说奉孝学长的功课欠了三日,人也寻不到,遂让我来问问你。”他垂眼,是一副乖顺的模样。 荀彧长叹一口气,揉揉太阳xue,无奈道,“这混小子大抵又在姑娘那边撒泼……文和要是今日无事的话,可否替我将奉孝带回来?” “......好。”他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敬重的学长,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,并轻手轻脚合上了门。 行至廊外,忽地听见头顶的树冠上传来隐隐的声响。 他抬眼去看,望见一只巨型的扑棱蛾子,从树梢上坠了下来,不偏不倚落到了他身上。 昨夜恰好降过一场雨,廊外的地上积了些泥水,他这一摔,恰好将衣袍浸到了泥潭子里。 青白的外袍被染脏,绑好的发髻也摔散了,垂下来几缕挂在脸颊边上,看上去狼狈不堪。 “抱歉......”此时的郭嘉显然尚存一丝良心,见人迟迟不起身,以为是摔断了腿,也屈身去看,“是摔到腿了吗?” 镀金耳坠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,贾诩反应过来的时候,人已经凑到了他跟前。 那人正要伸手替他检查伤势,他却下意识缩腿,往后避了避,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人。 郭嘉摸了个空,但也没恼;相反,他现在心情极好,今天这一下,摔得不亏。 他和贾诩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打过照面。 期末放榜的时候,看着榜上紧挨着自己的名字,难免会有所好奇,但也止步于此,因为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。 直到——— 那日春阳正好,他在学宫围墙旁的一棵古树上小憩。 这个位置很精妙。向外,正好可以望到山脚的跑马场;向内,则能直接望见对面女学宫的窗。 可惜那个眼尖的女官发现了外头有个心术不正的臭小子。她让人寻了块绫,把窗棂堵了个严严实实。 几次窥看无果,他自讨没趣,换了个方向,准备看学弟们上骑术课。 教骑术的夫子从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军,说是将军,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官职,运气比李广将军还差那么一点。 官场失意之人的情绪多少都有些不稳定,因而大多学子都十分忌惮他。 他也曾因为旷课次数太多,被勒令重修,最后因为从马背上跌落,摔断了两根肋骨,重修之事才不了了之。 先前摔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,他闷闷饮了一口酒,忽地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他记得那是之前经常来找荀学长请教问题的小古板学弟——说他古板可一点也不为过。那个小学弟啊,全身上下无不在诠释“认真”两个字,就差把它写到脸上了,连走路都把身子绷得笔直,毫不懈怠。 其实他对这个小学弟非常感兴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