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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脸上的感觉,发丝拂过的感觉,如果说人短暂的生命是一片海洋的话,这些美丽的瞬间就像是沙滩上的一枚枚贝壳,只会随着海浪的冲刷不断清晰。 他温柔地看着我,眼中好像有一团金色的火焰,那是晚霞吗?还是我脸上的红晕?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我的唇角。 现在我依然坐着观赏夕阳,只不过身边空无一人。 周围很安静,树叶也不会晃动,或许有微风,只是我无法感知到。这儿美丽得好像一副风景画,好像伊万把那样的美好定格下来,永远留在了画布上。 “想什么呢,耀?景色真是清新宜人。” 我一下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,好像一个被从美梦中惊醒的人,而亚瑟在我身边坐下。 “你还在想那个管理员吗?要我说,你压根不用管那个老家伙,他甚至连电脑都搞不清楚,除了他自己也没人会以为那些混乱的数据有什么用处。” 这话我认同,每时每刻都有很多亡灵在窗口询问自己死去的亲人有关的消息,他们也都和我一样没得到任何结果。 但是这话是从亚瑟嘴里说出来的——一个二战时期的老古董,和你谈论有关电脑的问题而那时电脑甚至还没开始商用,就难免有点好笑。 我眼前的这个穿着一身沾满血污的二战军服,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,一张脸上只有一双绿眼睛亮的出奇的青年就是亚瑟?柯克兰。他就像是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一样。 亚瑟死时大概是在二战的欧洲战场上,这点从他的服装上就可以看出。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是怎么在硝烟中翻滚躲避漫天的炮火,和战友背靠背警戒敌情。那双锐利的眼睛会第一时间察觉一切不协调。 说到服装我就不得不提一下我现在的装扮:我身上是一件领口袖口带荷叶边的白衬衫,下身格子短裤配一双黑色帆布鞋,这正是我车祸那天的打扮。区别只在于我背部的大片血迹,我的衣服不会变脏,不会有任何变化了。 那天还是夏末,我们又因为工作和伊万的病情吵了起来。我需要出门工作而安娜需要人照顾,伊万的画不被人看好,我们的收入难以维持伊万高昂的药品开销。手臂起落间他把药瓶挥倒在地。 那些日子里我总是失眠,神经脆弱的几欲衰竭。开始时只是平静的交谈,音量却不知不觉越来越大。伊万仍然拒绝去医院并且日渐消沉,我知道他内心的伤痛并且无能为力。他不再为安娜画出美丽的裙摆,整日整日得闷在画室里,药物混合着黑咖啡的味道浸在他的衣服上。 浓重压抑的负面情绪化作无数锁链,几乎要把我的爱人拉入深渊。我不知道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,无法共情导致我们之间的缝隙越拉越大。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沉默,从产后就一直困扰我的偏头痛让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。而他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。 我要失去他了。 疼痛让眼前一片黑暗,我几乎看不清眼前只能胡乱向前抓着。直到清脆的物品落地声传来,地上已经是一片狼籍。装着枯萎的向日葵的花瓶落在了地上,水流了一地。那些原本柔软的花瓣变成了萎缩的,褐色的一团,茎干几乎泡烂了,变得滑腻腻的。 我的女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,像受伤的小动物。那双紫色的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我们。而我头痛欲裂,直接把安娜拉出了家门。那些碎片就像扎进了我的胸口,心脏太过柔软,把它们都包了起来,无法取出。 向日葵是伊万和我最喜欢的花。在校园的林荫树下,我第一次接过他的花,明亮饱满的黄色陪伴我们度过许多美好的艰难的岁月。可现在它们变得丑陋又脆弱,病情的加重使得伊万无心打理他们,后院只剩下杂草和顽强的爬山虎生存。 或许在回家前我可以在街角的花店稍一两朵新鲜的回去,我们在一起十年,伊万从不会忘记我们的纪念日,他只是被病魔蒙蔽了双眼,而我会一直陪伴着他。当然,安娜也是。 我没能把花带回到家,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那辆向我和安娜全速驶来的大货车。我只能尽可能把安娜推开,在路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被捂住。巨大的冲击力把我几乎撞飞了,我感受不到疼痛,后脑一片温热。失去意识时眼中是秋初湛蓝的天空,一小片被碾碎的金黄的花瓣盖在了我的左眼上,就像灿烂的夕阳。 下一刻我就在这里排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