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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《悲回风》(十三)如露 (第2/4页)
尽力对他好,可是发自本心流露的爱,是不能勉强的,是他触不能及的。薄如蝉翼的真相在此刻被揭开,董珈柏体会到了一寸寸切入神经的痛,向来开朗的男孩低下高傲的头,努力去掩盖自己的失落,说,“我知道了爸爸,我后天就上飞机。” 董北山随着董珈柏站起来,想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,失子之痛让他对血缘之亲分外珍惜,可董珈柏微微侧过身去,说,“爸,外面太冷了,你也早回去吧。” 看着董珈柏转身离去的身影,董北山明白,自己和那些把儿子架在脖子上,用筷子头点一点儿白酒给儿子喝,跨国飞机只为陪儿子过暑假的日子就那么硬生生的诀别了,他是一头狼王,而董珈柏是积蓄力量的少年孤狼,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老去,却要眼睁睁见证儿子的强大。如果说你的引产,是一场血rou模糊的丧子之痛,那么和董珈柏的不欢而散,则是暗自神伤的父子疏远。 三天后,黄昏时刻赴宴,董北山选了衣服配了腕表,自己把皮鞋的鞋面鞋跟掸了几下浮土。亲了亲你的额头说我出去吃个饭,你在家待着,今天天气好,晚上让阿姨陪你在外面多走一会儿。 你张着双手抱了抱他。你最近很喜欢抱着人,要么就是把身子埋进大的毛绒玩具里面,抱着的时候也不说话,安安静静的。董北山觉得心疼,只是摸摸你,又拿了抱枕堆在你身边,声音更轻一些:我就回来,好好的,别让哥担心,好不好。 薛怀在楼下花园里蹲着,刚子正在铲土,把番茄秧扶正。两人都没抽烟。董北山下楼来,薛怀迎上去:“大哥,车备好了。” 董北山点点头,接过护肝片用水顺了。 薛怀跟宝迪其其格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。对于女方父亲,内蒙军区副参谋长阿古达木提出的入赘要求,薛家答应得痛快,薛家大姐薛悦二话没说就替父母应下了这事。薛家不缺这一个儿子,大女儿一样撑得起薛家的买卖。 阿古达木对薛家的态度很是满意。 此番,金颂出事,阿古达木知道这人是董北山的连襟。为了给女婿在董北山面前添添分量,亲自出头,在善仁和内蒙方面周旋颇多。今晚他也在座上,所以薛怀来为他大哥开车。 金颂在内蒙的稀土矿一直被暗处的眼睛盯着,他当年在大连港伙同当地团伙走私烟草的事情本就没完全消掉,现在又来了内蒙捞金。如果说这些都算小事,那稀土矿塌方砸死三个矿工就是大事了。这事情在当地没捂住,影响很是不好。现在公安海关烟草和资源局都盯着他,金颂坐不住了,事发当夜就只身一人逃到哈尔滨来躲风头。 躲是躲不过去的。何况里面砸死了一个叫孟轲的小领导,是万钒妻子拐弯抹角的堂兄弟。以万钒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能放过?塞人进来的时候自然千好万好,做出一副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”的模样,现在真出了事,不翻脸扒掉一层皮就不叫人性了。 董北山在办公室,屋里有站有坐不到十个人,薛怀冯涛等人俱都是他的心腹。傅煜然抽着烟,默不作声地扫着跪在地上的金颂。 现在才想起来害怕,当初被金钱奉承迷了眼的时候怎么不怕,被人恭维着跟东三省的老大做连襟的时候怎么不怕,摩拳擦掌想凭着陈妤肚子里的孩子再往前走一步的时候怎么不怕。蠢货。傅煜然捏着圆滚滚的碧玺珠,一颗一颗珠子在手心里硌出了温度。 “把人给我弄下去!” 打完电话的董北山腾出空来指着金颂,恨铁不成钢。弄下去的意思当然不是把人撵出去就完了,是扣在哪个地下车库里留条命,待他平了事再秋后算账。 金颂避开来抓他的手,四肢着地往董北山身边爬,死死抱住了他两条腿。 “我啥也不是董哥,董哥,我没脸,我求求你,我是真心想把这事儿做好!我不是为了自己啊!你看在小妤给您怀过孩子…不不,就看在小妤她还在养身体的份儿上……” 董北山浑身像被人给了一枪一样蓦然一紧。与此同时傅煜然已经动手拔枪拍到了桌上厉声道:“再废话我他妈一枪崩了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