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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第一章 (第2/3页)
> 蒲团因着宾客带来的雨水,始终湿润,老老实实在那儿上面跪了一晚上,沈洲的双膝早已僵硬,清晨要是没有旁人扶着,起身都十分困难。 回去路上,慢慢摇下车窗,清晨微风拂过,能够闻到空气中牛杂汤的味道,沈洲望着这座对自己而言,有些许陌生的小城。 右手边的苏萍低头抬手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竹碎沫,像是不经意地开口说道:“白日你就不用到大宅来,人多事杂的。今晚我们得连夜回台北,你奶奶专门从大陆请了位大师念经,你还是跟我去——机会不易,让大师也给你算算。” 一身黑衫朴素,除去脸上些许疲惫,珍珠链的名牌腕表,还有腿上的LV老花包,让四十几岁的苏萍看起仍然精致又不失端庄。 二十多年前,苏萍从中坜到台北打工,认识已有妻妾的沈峰,带着襁褓中的沈洲嫁入沈家做小。 生了个儿子后,勉强在派系斗争复杂的沈家坐稳位置,从伶仃孤苦的单亲mama摇身成为有钱人家的姨太太。 车轮溅起积水,没有按照沈洲记忆中那样往沈家老宅行驶。 苏萍打开包翻了翻,取出一把钥匙:“文化路的公寓是我前两年买的,基本家具已经添置好,你先过去休息好,看等会儿是你自己先回台北等我们还是跟——” “我自己先回。”沈洲接过钥匙也打断苏萍的话。 苏萍怕她再像以往回嘉义那样,突然跑去杨家玩失踪,不得不提起:“杨家老三年底要结婚了,杨伯伯亲手写的请帖。听说对方是他在菲律宾潜水时认识的华侨,家里也是了不得的。本来这两天要在台北订婚宴客,因为我们家的事,人家前前后后帮忙,定下来的日子一拖再拖……” 沈洲扭过头看窗外,揉着膝盖没回应,苏萍叹了口气说道:“有些事情啊,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,你怎么强求,都求不来的。你看看洁梅,不听你爸爸的,非要嫁给那个法国人吧,结果呢?婚姻这件事,你还小,多看看。谁适合你,要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才知道。” 沈洲不讲话,将车窗摇上去了些。 “还有,不让你去大宅,小竹你还不了解啊,到时候奶奶看着你们闹起来,动了气,这个关头,她情绪本就很难摸透——要是你受委屈……你说我手心手背都是rou,应该怎么办?” 沈洲不傻,明白苏萍话里的潜台词—— 当然,她也清楚,昨晚跟着沈家子孙跪在那儿,沈奶奶已有不满。 深吸口气,沈洲扭头拉过苏萍的手:“好的,mama。” 苏萍的公寓不大,只有十坪左右。 空置太久,家具上都蒙着灰尘,一进去,沈洲就打了个喷嚏。 把行李箱搁置在玄关处,用纸巾简单擦干净一双拖鞋,边脱外套边往里走。 从衣柜里翻出备用家居用品换好后,又从随身包里拿东西洗漱,沈洲手一顿,看见显眼的牛皮纸信封——夹着张小纸条: 【这一万你先用着,不够再跟我说。】 冲了热水澡出来后,沈洲没怎么睡着,中午时分,在楼下面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后,她叫了个摩托车回建国一村。 天空一直飘着毛毛雨,带着安全帽也将她一身差不多淋湿。 到村口的那棵大树下时,她一时找不着方向。 整个村子空落落的,能够看出沿路的拆除痕迹。 沈洲撑着伞,凭着记忆,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巷子深处沈家的老房子。 四五十年的自建房子早已残破不堪,墙角蔓延往上,布满青苔—— 是这颓废残痕间唯一的生机。 国小时的一个暑假,她跟着几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