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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海 (第3/3页)
从上礼拜开始,郑紫也会传简讯给他,问亚麻律「人在哪里?」、「在做什么?」。 郑紫性、爱分明,亚麻律跟她在一起很自在,不会有「又多了一位章秀华」的顾忌。 爱情,亚麻律是不敢想的。爱情不是想了就能懂的事情,爱情需要感受,但亚麻律既然感受不到,就无所谓懂,无所谓懂,就无所谓爱。 爱充满不得已,充满失控。亚麻律不会失控,就像在爱情中,我们有可能因为理解而分开,却因为不理解而在一起。 爱情中的离别有时候是不得已的,有时候是不得不的,像学生下课后要回家,那是不得不的。不得已,像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,那是因为有人让另一个人不开心了,因为某个人的鲁莽使另一个人走了。不得已的开始,不得已的结束。 有些关係不会结束,但过程是断断续续的。 亚麻律曾经试图谈恋爱,好去体会爱。但他每每被身边的人问成哑巴。 女人总是问他:「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?」亚麻律的回答一概简化,简化到只有当下,只有短暂的时间段。有时他会引用两性书籍中的经典回覆,像是「我要的是一段稳定的爱,一段没有怀疑的感情,一个不需要想未来也没关係的恋人。」 爱的意义本身就隐含道别的意义,也就是「记得为什么离开」。 亚麻律觉得爱情在这部份是相当可笑的,有时我们说了很多,理论上别人应该可以懂我在说什么,实际上他可能一点也不懂,他懂的是部分。 有时我们聆听自我,懂的也只是自己的部分,有些自我我们看不到,或是不想承认像是杨德昌的电影「一一」,一个孩子拍别人的后脑勺,爸爸问他为什么拍后脑勺,他说因为人看不到自己的后脑勺。 跟人相处,成了知己,我想就是两个能互相看到对方后脑勺,也了解脑袋里想什么的人。 离开的时候,有些人转身就走,另一个人没有马上掉头,这时他可能会惊呼:「啊!原来对方的后脑勺长这个样子。」 这时候,彷彿我们会发现一些我们本来忽略的,也可能我们会摸摸自己的后脑勺,想想那是什么模样。 道别,可以有它的意义,只要我们使得它有意义。 太多事情亚麻律不习惯说,他知道或许应该多说一点。他很少谈家里的事,不像其他同样有一个完整家庭的人。 亚麻律跟家人因为理解的障碍而疏远,他住在家里,家人也待他不薄,但他感受不到什么叫家人。他偶尔会跟身边的人谈到高中生涯,当其他人面对高考努力奋斗。他不喜欢读书,跟同学没话说,他不讨厌他们,只是不喜欢跟他们一样,一直读书,心中想着大学什么的。于是亚麻律经常不上课,在老家那座山上,离开学校自己一个人在后山漫步。 孤独的亚麻律没有什么朋友。孤独中,亚麻律有时觉得孤独给他力量,有时什么也感受不到。他有很多时间做自己,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,感觉什么都能做,但什么都做不好。 一个人在一座大山漫步,亚麻律自己跟自己廝混,试着寻找有意义的游荡。 人生在世,有些人能带给我们很多,有些人非但不能,还从你身上取走好多东西。最重要的,亚麻律不会刻意要跟一个人要什么。 在爱情中,亚麻律习惯用的结语是「抱歉。」 亚麻律经常想着自己是一隻刺蝟,而且品种还不可爱。他有些时候在某个人身上看到一些刺蝟的影子,但没有人跟他一样。更何况,他真的不希望别人成为刺蝟,因为成为刺蝟会变得很难跟其他人拥抱,看起来很强悍,却可能刺伤别人和自己。 亚麻律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,亦即回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