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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B:诸星大 (第2/2页)
他满腹狐疑地换了钥匙和门锁。这是炎热的七月,绿化带长满了萋萋夏草,路边的芒果树果子熟了,泡沫般的白云在天边翻腾着,太阳是金黄色的,月光则特别朦胧。下午,一阵又一阵的熏风伴随着热浪,像人的手似的推搡地上的果实使它向前滚动,肥硕的芒果散发出腻而烂的食物香气,橘色大丽花迎着朝阳将自己粘稠的子房打开,粉尘和潮湿的花蕾被吹到空中,交配,生殖,生命的繁衍。诸星大不止一次的想要私下联系他,在公司,两人撞见时,他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的脸,讶异的发现那表情中除了些微的回避和不知如何是好,还流露出一种有温度的渴望。他从未感觉谁的视线这么吵嚷过,他不是自视甚高,可他觉得诸星大对他有种朦朦胧胧的好意。他想,那是个工作能力出色的人,可是也会办傻事。 这是一种献殷勤吗? 他这个人要是有了麻烦或者苦恼,习惯独自解决,等难关过去了也不会向别人主动提起。从前(在现在看来已经是很久以前了),他有个混血儿似的粗鲁的红头发朋友,在他不打篮球,对他的朋友不告而别以后,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又漫长的争吵。流川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尖锐刻薄,咄咄逼人过,他不是本意要这样的,可那段时间他的心像一团激烈冲动的火,企图灼伤一切;他很不好受,封闭了自己,却学不会倾诉。他还没能哭呢。他始终认为,他能对自己的行为和选择负全责,而且在成长过程中他无数次独自克服碰到的一切难题,他证明了自己是有力量的,所以无法忍耐自己的软弱。他还是冲他的朋友发了火,最终他挂了他的电话,两个人谁也不理谁。从那以后他搬来东京,就真的没见到对方了。 因为这样,他生活上的细微变化没能被及时发现,他无意对彩子说鳄鱼和诸星大这档子事,要是有谁比寻常人稍微了解一点他的为人和他的内心,可能是三五不时、主动来找他的森重宽。森重宽的小说已经接近尾声了,要是两人都有空,他会在他结束工作后骑着摩托带他吃烧烤,去体育场跑步。流川总是跑得汗津津的,他一面听ipod一面跑步,而森重宽则像和他差了一个时代,带着笨重的md,宽松的白色背心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老土。他的细腻程度刚好够他注意到流川跟上他的脚步要吃力一点,所以他会放慢速度,要是流川跑累了,他也不介意陪他走走。 “你最近周六日都不去……”森重宽想了一下,脑子里没能浮现一个文雅点的代词,“不去做’那个’了。” 流川慢吞吞地沿着高悬的球场台阶向下走,两条漂亮的、强健的、裸露的小腿来回晃动,汗珠从表皮滑落,越发衬得他的脚踝和腿际生动而美丽。森重宽离开了一会,小跑着找他的位置,给他递过去一瓶冒冷气的饮用水,眼睛在流川的腿上扫了扫,最终像个傻瓜一样的别开头。 “熟客不在了。而且再做下去,又很麻烦。” “哦,你是说那个……” “对,对,那个穿花衬衫,留鬓角的人。” 也许是为了取材,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,森重宽对他的客人很好奇,流川也会应付似的讲上一些。这很乏味,大多数人都并非特别的人,他们无聊,软弱,容易引起流川的不耐烦。 “那家伙说他要去中国。好像是生意上的事吧。” 森重宽的眼前浮现起一些穿清朝服饰、面色苍白的长辫子男人和满族格格扇面形状的黑簇簇的头冠,上面有各式各样的花卉,净是一些离奇古怪的东西。对了,还有骆驼,丝绸之路,他知道中国瓷器和茶叶,这个很出名。尽管在现代,大家吃的和穿的已经不大分辨得出他们背后的文化体系了,森重宽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还是那开玩笑似的画面。中国人在他的想象中总是很保守的。 森重宽又问他为什么麻烦,流川含糊地说了一点诸星大的事,森重宽在脑子里加工又修整,觉得这两个人在追求他。他大体点评了一下,一是花衬衫是个商人,很可能为了利益的考量对流川不诚实,而流川又是个简单、直白的家伙;二是和同一个公司且是自己上级的人来往太麻烦了,相处起来有安全隐患。他宽松随意地和流川聊这个,不过当然了,感情的事也就那样,没什么好较真的。 这个小小的八卦结束后的第二天,诸星大把流川约到咖啡馆里。他握着流川的手,很真诚的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对他有好感,这人英俊的五官因为情绪和浮现的爱情而异常动人,他说他希望自己能追求他,两个人能否开始,有没有一点苗头或者机会;流川企图站起来走人,诸星大握着他的手掌,他在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