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夙慕如此(一) (第2/2页)
实在没有心思陪他登高望远作豪迈语。为了谈这件不愉快的事情,刘协把身边服侍的人都留在了下面,此时要下楼,走到台阶边自提起衣摆正要迈步,胳膊上却被曹cao一把攥住。 刘协脸色惊变。 曹cao也发觉这举动不太妥当,又托着他的手臂作扶持状。 在人前,刘协也不好拒绝,只得被他扶着缓缓下阶。 曹cao笑道:“陛下初至许都,下榻营中那一日,也是如此情景。” 圣驾来得仓促,居室还来不及修建,只能宿在军营中。车驾一停,曹cao上前向他请示,刘协就像答应移驾许都一样爽快答应下来,由随身侍从搀扶下了车。久坐之下,头晕脑胀,腿脚酸软,一时没站稳,投来一个惶然无措的眼神。曹cao也是像这样一把先抓住了天子的胳膊,把周围人吓了一跳,才意识到不该如此。连忙换了姿势扶他站稳,将惊驾掩饰过去。 那时候刘协还是身量未足的少年,怯弱不胜,出入常要人扶持,却也远比如今有神采,对营内的一切都兴致勃勃。整日自持身份,举动不忘庄重,一双眼却总是跟在自己身后,发现了又倏忽移开。 这些年曹cao在外的时间远比在许都长,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眨眼瞬间,稚气有余的少年却已长成珠玉般的大人了。 如此走了两步,在衣袖遮掩下顺势握住了刘协的手,轻道:“那时大约也是这个时节。” 天气一冷,刘协手上总是冰凉,高台上瑟瑟秋风,手背上已经冻得泛起淡淡的青紫色。让他握着登时热得发烫,背上也腾起热度,身体一颤竟然有些站不稳。曹cao换了只手来扶,空出来的手绕到他背后搂住。 这却是当初不曾有的动作了。 刘协喃喃道:“当日如此,未免胆大包天。” 曹cao亦低声耳语:“色胆包天,幸得天子垂怜。” 这样近的距离,说话间气息洒在刘协颈侧。 曹cao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,又牵系着许都的安危存亡,多少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。刘协不得不花许多时间精力揣摩他的心思举动,这本来没什么奇怪。直到曹cao非要向他挑明之前,刘协只觉得他总是让自己心神不宁,十分困扰。 如此而已。 如今曹cao愈发强势凌人,已经将他逼到了无法喘息的地步。 却在此时三番两次明示暗示,迫他承认,实在可恨。 刘协垂着头辨认台阶,想到这里咬牙将他端详起来: 此人手段狠辣,喜怒无常,又寡廉鲜耻,心中阴怀僭越,未尝不思篡逆,怎么是他? 心中又是恨恨,又觉可笑。 此一时彼一时,曹cao其实也已有些后悔当初招惹他了。但见刘协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,脸色几度变幻,眼中终于没有了从前那种隐隐约约让他不太舒服的孺慕之意,纯粹是情人的目光,一时面有得色,窃喜不已,一时也叹息。 忠爱缠绵,是为君分忧的本分。攀折圣心,却是骄纵狂妄的逾越之举。 从前还能以前者自居,今日俨然是后者的心思更盛。 刘协脚下如同踩着云朵,再没有走过比这更煎熬的路,等踏上平地,才发觉自己脸上如同火烧,心跳飞快,一路走来竟都是屏着呼吸。待要从曹cao掌中脱出,却被他攥着手不放,暗地里挣了两下也无果。 “也罢。”刘协低叹,“如你前言,夙慕如此,并非你逼迫。”